位於日本中部岐阜縣的加茂郡連綿山脈、翠綠縈繞,更有河川蜿蜒,但由於位置偏遠,公車班次疏落,更沒有火車可達,並非旅遊熱點。不過每年前來岐阜縣的約8,000位以色列遊客,大部分人都會前往當地的八百津町杉原千畝紀念館參觀。
以色列人遠道探訪這個偏遠村落,主要因為二次大戰時一位日本駐外外交官 – 杉原千畝(Chiune Sugihaha)。他在戰時因救助猶太人而被稱為「日本的舒特拉」,相信很多日本人都並不知情。
1940年7月一個早上,身在立陶宛考那斯(Kauno)日本領事館任副領事的杉原拉開房間窗簾,窗外情景令他吃了一驚。他的領事館有金屬圍欄圍繞著,圍欄外站滿人群,乍看之下,少說也有一、二百人。這些人群扶老擕幼。有的緊握著欄杆,表情焦急。
杉原會見了其中幾名代表,原來門外全是猶太人,大部分都是因為逃避德軍入侵從波蘭逃命而來。途中要在農舍、墳場棲身,有的曾在蘇聯被扣留及盤問,再從獄中逃出,最後來到考那斯。他們希望能夠獲批日本過境簽證(transit visa),以便進入蘇聯境內,再從蘇聯東渡日本,前往他國。
杉原當時只是一位外交官,與猶太人毫無關連,但他還是給日本外務省發了電報,希望得到允許為這些猶太人發出簽證。他最少發了三封電報,但當時外相松岡洋右為避免損害與德國的關係,駁回杉原的請求。
有關可以申請過境簽證的消息在猶太人社區不逕而走,聚集領使館門外的猶太人多達數千人。他決定不顧外交部的指令,為這群猶太人發出過境簽證。
事隔40年,杉原在1983年回憶錄中憶述:「我收到指示後,徹夜未眠,反覆思量,我覺得人道精神及善行比任何東西更重要。」他又寫道:「當你親眼看著這些難民,帶著淚在懇求,任何人都無法不對他們寄予同情。」
從7月29日起,杉原歇盡全力為猶太人簽發過境簽證。由於當時的手續,除了要在護照上蓋上印章,還要領事親筆簽發簽證。杉原只有日以繼夜書寫。他在回憶錄上形容:「指頭起繭,由手腕到肩膀的關節作痛。」領事館的申請表用光,杉原則自行印製了一批。
8月3日,蘇軍入侵立陶宛,下令所有外國領事館在三星期內關閉。杉原仍然用盡時間發出簽證。領事館在9月初停止辦公,杉原與家人搬到附近酒店暫住,他仍不斷會見申請人及發出簽證。9月5日,他在火車站月台等候前往柏林列車時,仍在拼命地書寫。總計至少救助了6,000人離開立陶宛。
杉原自少已顯出了特立獨行的性格。他在1900年元旦,即20世紀的首天出生。在這個特別的日子來到這世界,似乎注定他不平凡的人生。他出身小康家庭,父親在税務機關任職,希望他投考醫科,但他喜歡語文。杉原在韓國完成中學畢業後,父親安排他參與南韓國立大學醫學院的入學考試,但他只填上姓名,交了白卷後便離去。回家後父親令他自行找工作。
1918年,杉原考上了東京早稻田大學英文系,由於沒有父親經濟支持,他要兼職工作賺錢。翌年,適逢日本外務省招聘人才,杉原把握機會報名,並獲得接納。
杉原初被派往哈爾濱任職,在那裏工作了16年,學得一口流利俄語,更娶了一位俄藉太太。他協助日本與蘇羅斯交涉瓜分東北的中東鐵路,但因公開批評日本軍方,在1935年辭職返回日本,及後曾被派駐赫爾辛基。
1939年,杉原被派前往立陶宛考那斯的日本領事館任職,陪同他赴任的有第二任妻子池田菊子及兩名兒子。
大戰過後,杉原一家回到日本。有一天,他回到外務省辦公室後,長官面見他並要他自動辭職。長官沒有直接解釋,僅道:「你知道原因的。」他從一名前途無量的外交官成為失業漢。為了養家餬口,杉原當過不同的工作,包括美軍基地的小賣部店長。後來,一間貿易公司聘請了他。由於精通俄語,他被派駐莫斯科,待了15年才返回日本定居。1986年7月31日,杉原千畝因心臟病在鎌倉的醫院逝世,享年86歲。
1985年,杉原獲得以色列頒發國際義人獎(Righteous Among Nations),以表揚他對猶太人作出的貢獻,至今,他依然是唯一贏得此獎項的日本人。
日本政府在杉原死後才恢復杉原的名譽,1992年的在外交資料館設立紀念碑,稱讚杉原為「具有勇氣做出人道行為的外交官」。為了表揚杉原千畝的貢獻,以色列沿岸城市內坦亞決定把市內一條街道,當時的事發地點立陶宛也有街道以杉原千畝命名,小行星25893也同樣以杉原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