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初一天的清晨5時30分,在印度東北部阿薩姆邦(Assam)的烏達古里(Udalguri),有人傳出消息,在田間有一頭母象在守護著一頭已死去的幼象。
到7時,已有約200人在田間聚集。他們站在遠處,靜靜地觀望著這頭母象。只見母象不斷地用後腿推著幼象的身體,似乎想將牠移離田地。但這頭3至4歲的幼象個子不小,母象如何努力,也只能移動了少許。
有旁觀者說,前一晚有一群有80至100頭的大象闖入那裡的農田覓食,相信這對大象母子屬於這象群,因受傷而留了下來。一位村民說:「不論人類或動物的母親,都不會留下親兒不顧,不管是生是死。母親會不惜犯險,保護自己的子女。你看這頭母象在大白天下,不理聚集的人群,也要看顧這頭小象。」
烏達古里是阿薩姆邦人象衝突最嚴重的地區,2017年的普查顯示,該邦有5,719頭大象,是全國大象數目第二多的地區。
根據官方資料,在過去10年,該邦已有800人和250頭大象死亡,這些大象除了死於自然外,也有人為原因,包括遭電殛、下毒、火車意外、受傷及其他不明的原因。單在2022年10月,阿薩姆邦已有20頭大象死亡,更有多頭大象因觸碰通電的鐵絲圍欄致死。
轉眼已是日上三竿,天氣變得炎熱起来,母象唯有用水將田裡的泥土降溫。牠努力了接近8小時,到下午3 時,似乎接受了幼象已經無力回天,才慢慢沿著附近一條河流返回森林。此後一星期,附近再沒有象群覓食。
林務局的官員發現,幼象伏屍地點附近的一處稻田設有鐵絲圍欄,但卻未有通電。
這幅田附近的一所農舍,住著一位單親媽媽和6歲的女兒。母親原本在茶園打工維生。後來由於丈夫離家,母親為了照顧年幼的女兒,以分益式(即分享收成)向鄰村一位農民租了一幅兩畝(bigha,約2,500平方公尺)的稻田耕作。
她否認將圍欄通電。後來林務局官員在圍欄發現一些大象的皮肉,更查出圍欄連接了埋在地下電線。經再三查問下,這位婦人終於承認與合租人將圍欄通電。不過她說,她的居所最近已三次遭大象闖入,無計可施,唯有將鐵絲圍欄通電。
根據當地的野生動物保護條例,執法人員應依法將這位母親逮捕,然而她需要照顧年幼的女兒,令執法人員感到為難。執法人員最終還是將她和合租人帶到警署。母親因恩恤理由獲釋,但她的合租人則因為蓄意侵害野生動物被檢控。
這頭母象和這位單親媽媽的故事反映了當地長久以來都存在的人象衝突問題。在阿薩姆邦,當地人大肆開墾林地,以致大象棲息地日漸減少。近30年來,愈來愈多野生大象到居民栽種的田地覓食。
當地的大象獸醫Kushal Konwar Sarma說:「阿薩姆邦是生物多樣化的熱點,這裡有多種野生動物,但由於棲息地減少,人類和野生動物的衝突由森林延至其他地區,亦導致人為意外。」
另一方面,當地原住民「阿迪瓦西部族」(Adivasi)聚居在這裡最少已有150年,世代主要在茶園工作,多年來貧困情況未有重大改善。大部分人仍然住在細小的田舍,靠租用小塊田地種茶維生。
大象和居民都只能依賴這些茶田維生,結果不斷出現人象衝突,導致人命和野生動物的損失。在保育的前提下,當局禁止居民傷害野生大象,但當地的貧苦民眾卻要承受大象摧毀農田的後果。
20年前,印度政府在阿薩姆邦,設立了全國第一所「野生動物救援和保育中心」(Centre for Wildlife Rehabilitation and Conservation,簡稱CWRC),至今已救治了250 頭各種野生動物,將130頭放歸大自然。然而對於人類和動物的衝突,卻沒有人能提出妥善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