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提芬史匹堡的新作《法貝爾曼》(The Fabelmans)剛在美國上映,他形容這部講述自己成長經歷的半自傳式作品,是價值4,000萬美元的自我療癒。
《法貝爾曼》是電影故事主人翁Sammy Fabelmans的名字,時代背景是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美國亞利桑那州,也是史提芬史匹堡少年時代居住的地方之一。
「《法貝爾曼》不是句號。我拍攝這齣電影,不是因為我要退休,它是我在疫症爆發期間感覺不得不加上的逗號,限聚措施促使我們向內看,新冠肺炎的第一波迫使我無法逃避,直面死亡。我想到,在有生之年,怎樣梳理與不在人世的父母、與胞姐之間的關係,死而無憾?」史匹堡於是決心把十年前開始開始醖釀的電影構思付諸實行。
史匹堡的爸爸在通用電器當工程師,24歲那年被徵召入軍隊,當電台操作員及通訊員。二次大戰後退役,與史匹堡的媽媽結婚,轉職電腦工程師。在史匹堡口中,父親是工作狂,理性又務實,認為兒子熱愛攝影是浪費時間,不務正業。母親大情大性,熱切追尋鋼琴家夢想,愛自由,像大姐姐多於家長。他感激媽媽很支持他投入電影生涯。
史匹堡在父母大相逕庭的管教之下成長。他16歲時發現了父母之間的一個秘密──媽媽戀上了爸爸的一位好友,但他一直沒有告訴父親,而且怪責父親沒有好好與媽媽相處。史匹堡19歲那年,父母離婚。天意弄人,媽媽的愛人早逝,史匹堡的父母即使分開,但仍然保持聯繫,不時與兒子見面。兩老甚至催促兒子把他們的家庭關係拍成電影。
史匹堡用《法貝爾曼》兌現了承諾,只可惜母親和父親先後在2017年和2020年去世,無緣觀賞兒子這齣作品。
史匹堡執導過30多齣電影,包括大家耳熟能詳的《大白鯊》、《侏羅紀公園》、《奪寶奇兵》、《ET外星人》、《舒特拉的名單》和《雷霆救兵》等。現年75歲的史匹堡說,每一部作品都有個人的情感宣洩。
由《ET》開始,他就開始構想把父母離異的故事拍成電影。他在早期的作品中,但凡有父親的角色,形象都帶點負面,那是他的投射。他在傳媒訪問裡坦言,在父母離婚後有15年時間沒有與父親好好對話。
直到《法貝爾曼》,戲中的父親終於得到兒子以同理心相待。這也是史匹堡所指與現實中的父親的一種修和。所以他笑說這部耗資4,000萬美元製作的電影,是他一趟自我療癒的歷程。
《法貝曼爾》的劇情也敍述了這位國際知名電影製作人愛上電影的經歷。他第一次跟爸爸媽媽去馬戲團看電影《The Greatest Show on Earth》,當時以為銀幕上的演員在實時跟他說話。「我不理解故事情節,也聽不明白他們講甚麼,但銀幕上的畫面很懾人。」他還記得戲中兩列火車相撞而出軌的驚心動魄場面。回到家裡,他用電動玩具火車和爸爸的攝錄機重拍那幕戲。既害怕,但又要重現畫面,他發現在拍攝的過程,感覺自己有能力控制場面。拍完的片段,他看完又看,恐懼感隨之減低。從此,他對於用影像說故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兒時的我很膽小,看到窗外的樹,我會聯想它是手臂詭異和有長長指甲的妖魔。」後來他在 《鬼驅人》的劇本中,以此作藍本寫成一隻會捉小孩,然後吞入樹洞的樹妖。他怕黑,怕狹小的地方,至今依然;小時候睡覺時房門要留著一吋隙縫,讓客廳有一點燈光可照到房裡。
少年的史匹堡常常聽爸爸說當軍的故事,他14歲便自製了有關二戰空軍的黑白片《Fighter Squadron》。他16歲那年,爸爸把攝錄機送給他,他又拍了《Escape to Nowhere》。爸爸昔日在軍旅的同袍偶爾會到家裡作客,史匹堡從他們的傾談中聽到不少有關戰爭的故事。最撩動他的一次是他目睹一位叔叔大哭,他爸爸和其他人拍著他的肩膊,有人遞水給他喝,然後好幾個人都哭起來。
幾年後,史匹堡才知道那是創傷後遺症。他萌生念頭,他日拍戰爭片,一定要把這班年輕軍人的真實經歷說出來,而不是歌功頌德。後來他拍攝了《雷霆救兵》。